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雪夜的长春息园，仿佛已经被灵魂与这个城市隔离开了。20时，记者为期一周的神秘之旅就这样开始。在这里有一群人，他们的职业和身上的黑衣一样，透着不可知的神秘……
采访在昨日结束之时，天空又飘起了雪花，但记者认为这并没有宿命的味道。他们的实际行为，引起了人们的思考，我们应用怎样的心态对待这些为逝者站最后一班岗的人。
［记者访问］
送别死亡的人们
感受死亡>>>送别亡者他们让家属满意
3月26日20时，长春息园怡安苑大堂内“凤凰涅槃”的大幅壁画，在清冷的灯光下散发着深褐色的金属光芒。身着黑衣的工作人员在这里忙碌着，悲伤的哭声时而伴着冷风在这里回荡。
刚刚失去母亲的张先生来到这里，明显有些不适应，他和同来的亲戚们，一边办着各种手续，一边控制着悲痛的情绪。当班的小王向张先生一行介绍了整个出殡的流程，晚上先将母亲的遗体安置在守灵间，等次日早上遗体告别仪式结束之后，尸体将被火化。张先生一边听，一边点头，这是他第一次操办丧事，怡安苑的服务让他很满意。
接触死亡>>>曾经害怕如今坦然面对
23时，小王才有时间喘口气。那天晚上她和同事们一共接待了5拨死者家属。一边吃晚饭，一边和记者聊了起来。
小王今年27岁，她在这里工作4年了。她现在上班24小时，休息48小时，收入令自己满意。小王从长春市公共关系学校毕业之后，就来怡安苑工作了。她觉着自己的工作挺神圣的，她在为大家站生命的最后一班岗。小王坦言，刚来时，她也害怕过，但现在她的心态十分平和：“没什么好怕的。”
直面死亡>>>他送遗体走完最后120米
3月28日8时，司机王师傅再次坐上了驾驶位置。他的身边就是一个装在棺材里的死者。王师傅的工作是在遗体告别仪式之后，将死者运往焚化炉。遗体告别厅与焚化炉间靠一个隧道连接，这条名副其实的“死亡通道”有120米长，据说是全国之最。
王师傅每次通过这条隧道的时候，都是一生一死这样的组合。按照一般人想象，从事这样工作的人，都形容枯槁、面目阴森，但王师傅人很谦和，他手指修长，笑容憨厚，一副钢琴家的样子。王师傅认为，大多数人对他们的职业存在畏惧感的原因，是对这个行业的不了解，因为不了解，所以才将这群人妖魔化。
了解死亡>>>知道死之苦 乃知生之乐
在前台工作的小刘，已在怡安苑工作了3年，是一个2岁孩子的母亲。“经历了太多死亡，你就会觉得原来活着真好。”3月31日下午，小刘在息园安静的院子里，一边收拾卫生，一边对记者说，小刘将死亡归结为两种，一种是可以预知的，比如久病的老人的离开；还有一种是突发的，比如车祸造成的一家人阴阳相隔。她觉得，看到这么多的死亡，她现在开始变得恬淡了很多，“人只有活着才最重要，我们应该享受生命的快乐。” 小刘静静地说。
［尴尬境遇］
偏见>>>他们身上味道很特殊
“对于人们对我们工作所产生的误解，我们真的很无奈。”在怡安苑工作4年的小赵对记者说。有一次，小赵去做美容，美容师得知小赵是在殡仪馆工作之后很委婉地说：“我觉得你身上的味道很特殊。”小赵闻言火冒三丈，美容做了一半，她就愤愤地离开了。
婚恋>>>一听殡仪馆扭头就跑了
小赵找对象的经历让她很窝火。前两个男友一听说小赵在殡仪馆工作之后，马上兔子一样地逃跑了。但跟她的前辈相比，小赵已经觉得很幸福了，毕竟自己是自由恋爱，从去年结婚到现在，她生活幸福。她听说在上世纪80年代之前，这里的员工要想结婚，都得组织出面，到农村去物色对象。直到现在小赵也想不明白，人们为什么对在殡仪馆工作的人存在如此大的偏见。
招聘>>>10万年薪引不来“凤凰”
对于这种偏见，长春市殡葬管理服务处党委办公室王成科主任体会更深。王主任说，一次单位采购完物品之后开发票，收款的服务员一听说单位名称是殡仪馆，就小声地嘟囔了一句：“大清早的真是活见鬼了。”前一段时间，殡仪馆好不容易招聘来一个电工师傅，还特地为他安排了一间休息室，但是没过两天这位电工师傅还是走了。“我可不想每天晚上和死人对脚丫子。”王主任至今还记得这位电工师傅的原话。
不仅如此，殡仪馆曾开出年薪10万并配车的优厚条件，还是招不上来中层干部。当时有的年轻人投递了档案，殡仪馆方面也很满意，但是这些投档的年轻人最终还是没能来这里工作，原因很简单，父母不同意。
把逝者看成人 他们就不神秘
王主任认为，人们对殡葬行业的看法归根结底来自他们对死者的看法。如果人们都能将死者看成是人，那么殡葬业就不神秘了；但是大多数人的潜意识里，都将死者看成了鬼，所以殡葬业也就变成了和鬼打交道的行业，所以人们才会害怕，才会对此存在偏见。
“人们在骨子里不愿意了解我们，不愿意到殡仪馆来，认为这里不吉祥。”王主任打了个比方，从外观上看，喜鹊和乌鸦没有什么差别，但是人们为什么认为乌鸦不吉祥，就是因为乌鸦总愿意和尸体为伍。“直到现在，人们还认为殡葬工作是下九流的行当。”王主任说，这一点不奇怪，因为人们来殡仪馆的时候，往往伴随着悲痛的情绪，所以自然对我们产生排斥感，这种对死亡的排斥，往往会转嫁到我们身上。“不可否认，人们现在对殡葬行业的认识，仍然很古老。”王主任说，表面上看，我们是在为死者服务，但是如果大家仔细想想就会发现，其实我们还是为活人服务的，或者说，我们是根据活人的意愿为死者服务，殡葬是一门科学，这里面包含着物理学、化学、民俗学、伦理学等多方面知识。“由此看来，我们和其他的服务行业没有任何不同。”
文明祭祀 开清明追思会
近几天，长春息园正在为迎接清明节做着全面的准备。“每到清明节，我们就要经历一场灾难！”王主任毫不避讳自己的观点。在他看来，每年的清明节，都有成千上万的人涌入息园，这些前来祭祀的人，由于人数众多，容易发生损坏树木、践踏草坪的事。并且每到这个时候，息园都要出现几起打架事件，原因大多数是在烧纸的时候，不慎引燃了别人的骨灰盒。对此息园方面除了苦恼，再无别的办法。“我们能不能换一种文明的祭祀方式呢？”王主任无奈地老调重弹。昨天，他们已经做好了迎接“灾难”的准备。
三五亲友将先人的骨灰请出，围坐在草地上，开一个小型的追思会，这是息园的工作人员向往的一种祭祀方式，但是这样的情景，还只能在大家的脑海里美好地跳跃，真正实现的日子仍然遥遥无期。所以他们依旧每年在清明节的“灾难”中轮转。 |
